古埃及壁畫的色彩構成與時代特征

　日期：2024-05-27   來源：中國社會科學網

　　古埃及藝術在世界文明史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，壁畫是古埃及最具代表意義的一種藝術表現形式，對人類文明的發(fā)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。意大利埃及學家喬齊奧·利塞說過，顏色是埃及一切藝術中最重要的成分。古埃及壁畫藝術起源于大約公元前3000年的赫拉康坡里斯南部，主要繪制在墓室、神廟和宮殿的墻壁上。在表現手法上，古埃及壁畫呈現出二維特色，沒有三維物體的透視圖，所以在一幅畫中既有側面視圖也有正面視圖。壁畫的題材主要包括宗教題材（神祇和死后場景）、歷史題材（重大歷史事件和統(tǒng)治者生活場景）和生活題材（人們日常生活和農業(yè)場景等）。早期壁畫具有形式簡潔和顏色鮮明的特點，線條與顏色組合形成寫實逼真的畫面，后期壁畫轉向現世主義，表現形式更為復雜。

　　第一，構建古埃及壁畫藝術。古埃及壁畫的顏色構成主要包括黃色、紅色、藍色、綠色，以及白色和黑色。壁畫的背景色在古王國時期以灰色為主，而在新王國時期以明亮的白色為主，較少使用黑色，其中在拉美西斯二世統(tǒng)治時期的壁畫背景色主要是黃色。古埃及壁畫主要包括黑白色系、冷色系和暖色系三大類。首先，黑色是古埃及壁畫中的一種重要顏色，是古埃及人對于木乃伊和尼羅河淤泥顏色的理解，代表著土地肥沃或者黑夜，寓意重生、繁衍和豐饒，被當作標準顏色來繪制頭發(fā)；白色被視為最純潔神圣的顏色，多用于描繪節(jié)日慶典，表現神圣的動物和物件或者祭祀的服裝等。其次，冷色系包含綠色和藍色。綠色象征植物，象征生命和人的青春，具有積極向上、幸福樂觀的美好寓意。藍色是天空和水的顏色，是神權和生機的顏色。根據調制的程度，藍色被調制成淺藍到深藍。古埃及壁畫中的植物和水一般是淺藍，而大多數神靈和法老的頭發(fā)則被涂成深藍色，寓意無限與神秘。再次，暖色系包含黃色和紅色。黃色用于描繪婦女的皮膚、太陽光、谷物以及神的皮膚，象征著永生和永恒；紅色被視為古埃及最有力的顏色，是火與血液的象征，寓意生命、精力和守護。在古埃及壁畫發(fā)展的不同時期，每個顏色代表的含義也不同，每一種顏色被定義為一種特定景象的描述。在同一幅壁畫中，相同顏色的物體代表相同的性質，不同的顏色有不同的用途，如神靈的皮膚會被涂成綠藍色或者金黃色，而普通的男人皮膚則會被涂成紅棕色，女人皮膚被涂成淺黃色。在現存壁畫數量方面，古王國和中王國時期的壁畫較少，大多數壁畫屬于新王國時期，尤其是第18王朝和第19王朝時期。

　　第二，古王國壁畫色彩鮮明。古埃及的藝術形成期位于古王國的第3王朝和第4王朝之間，大多數壁畫來源于墳墓中，包括孟菲斯的眾墓地以及許多高級地位的人的墓地，壁畫一般采用淺浮雕技法，顏色大多已經褪去。最早有顏色的壁畫出現于約公元前2700年的第4王朝，側重于對日常生活的描述。例如，著名的壁畫作品《美杜姆的鵝》，被譽為古埃及壁畫的代表作，現藏于埃及國家博物館。壁畫描繪了三對鵝在食草，其中三只面向右邊，另外三只面向左邊，呈對稱排列。壁畫中使用的顏色都來源于天然顏料，白色來自石灰石，紅色來自赤鐵礦，綠色來自孔雀石，這些顏料與蛋清混合使用，旨在增加黏合度。動物造型的格式化，對稱的構圖，平面色彩的使用，表明埃及藝術的規(guī)則和程序在很早就確定下來了。第4王朝的墓室壁畫技術水平達到了一個高峰，但是主題十分有限且匱乏。第5王朝至第6王朝的壁畫場面較為宏大、粗糙，尤其以低浮雕技術為特色，體現了古王國壁畫的輝煌，一般的背景顏色是藍灰色，同時棕色、灰色、紫紅色也被使用。在第5王朝，王室墓室壁畫變得更加豐富和詳盡。如薩卡拉的“屠夫之墓”壁畫，使用四種主要顏色（赭紅、黑、白、粉紅色），在幾何學上精確布景，體現了節(jié)律和色彩的強烈對比。到第6王朝，首都孟菲斯附近的馬斯塔巴墓，以及地方行省的巖墓中，更常見的是帶顏色的低浮雕，但是顏色大都褪去。

　　第三，中王國壁畫布景僵化。在中王國時期，社會秩序恢復，大興建筑和藝術復興，但是未能達到古王國時期的水平。這一時期的壁畫主要見于拜尼·哈桑地方官員墓室，多為平面式。墓室裝飾富麗堂皇，繪畫開始應用到木棺的裝飾上，且?guī)в性敿毜膸ь伾南笮挝淖?。壁畫包括以下特征：僵化的人物姿勢，人物的對稱性，人物移動的并行化。色彩使用豐富多樣，但畫面中間濃淡相間，取代了古王國時期的單調原色，一般而言色彩的使用更加自由，較喜歡采用冷色調的鮮明色彩。第12王朝前期的壁畫位于大的石灰?guī)r懸崖上鑿出的墻壁上，有些地方表面光滑，有些地方被燧石或巖石斷層所破壞。在建筑的細部，如假門、柱頂過梁等裝飾有鋸齒狀邊緣的象形文字。如在王宮官員克努霍特普的墓室中，壁畫中的動物和人的顏色不同，背景架設黑色的外框，總體呈藍灰色。畫面底色呈更為精致的藍色和綠色，且?；旌掀渌伾虬咨?，呈現出柔和的藍色和黃綠色，此外還有褐紅色、紫褐色和深橘黃色。而阿蒙奈姆海特墓室的壁畫呈一種鮮亮的朱紅色，人物衣著上的白色并不亮麗，壁畫的總體色調比第18王朝底比斯壁畫更加陰郁，明顯是一種當地的藝術風格。

　　第四，新王國壁畫注重現世題材。古埃及壁畫在新王國時期達到高峰期，紀實描述手法達到鼎盛。新王國時期的壁畫主要來源于底比斯的私人墓室。最精致的壁畫作品創(chuàng)作于女王哈特舍普蘇特時期，也即圖特摩斯三世統(tǒng)治初期。在墓室的壁畫中，描繪了圖特摩斯三世親政后，通過對外戰(zhàn)爭，王室和阿蒙神廟匯集了大量財富。這一繁榮在后來的阿蒙霍特普二世、圖特摩斯四世和阿蒙霍特普三世統(tǒng)治時期得以延續(xù)。到阿蒙霍特普四世（即埃赫那吞）改革時期，這種繁榮局面出現倒退。第19王朝的壁畫明顯區(qū)別于第18王朝。換言之，拉美西斯二世時期的藝術遠低于埃赫那吞時期。具體而言，第18王朝的壁畫特征表現為平面色彩清晰明亮、線條細膩精準。在王朝前期，壁畫輪廓太精細，只有筆畫線條，這種僵硬的筆畫在王朝后期逐漸消失。在圖特摩斯四世和阿蒙霍特普三世統(tǒng)治時期，墓室壁畫出現了一種輕快的人物面孔，這些面孔展現出迷人的五官和討人喜歡的翹鼻梁。壁畫的背景色在早期呈藍灰色，后期呈白色。而在第19王朝，壁畫色彩組合粗糙，輪廓不再精細。背景呈雜淺色調，分肉色和明黃色，附加冗長的銘文，其文字輪廓呈黑色。畫中人物的衣服呈飄逸褶皺的透明性，陰影的使用使其形體柔和，每個人物都有長長的直鼻子、黑色的眼睛、鼻孔和嘴角輪廓。不過從這一時期開始，壁畫中的人物顯示出頹廢的感覺，埃及藝術失去了莊重與和諧感。從新王國以后，棺木畫和紙莎草紙卷畫成為埃及繪畫藝術的主要形式，壁畫逐漸式微，退出歷史舞臺。

　　古埃及壁畫的色彩辨識度很高，地域特征明顯、繪畫手法獨特、題材豐富多樣，分為不同主題，體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。古埃及壁畫的色彩出自不同的天然顏料或者人工混合顏料，既體現了藝術高度和審美水準，也表明古埃及人掌握了高超的礦物提煉與利用技術。壁畫體現了古埃及人的哲學思想、文化、社會生活和思維方式，反映了其喪葬傳統(tǒng)和對來世的期望。

　　（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中國歷史研究院重大歷史問題研究專項2022年度重大招標項目“世界古代早期國家形態(tài)比較研究”（22VLS012）階段性成果）

　　（作者系浙江師范大學行知學院設計藝術學院講師；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）